櫻桃忌與太宰治・探訪文豪的一生
每年的6月19日於日本青森縣及東京三鷹市都有「櫻桃忌」的相關活動。作家太宰治以投河終結一生,1948年6月19日為發現其遺體的日子,當天正恰逢他的生日。日本人將生日忌日同天稱為「櫻桃忌」,就是取自太宰治最後發表的小說名為《櫻桃》。2009年適逢太宰治九十週年冥誕,遂將此日改稱為「太宰治生誕祭」。
本文內含聯盟行銷推廣連結。若您透過聯盟行銷連結消費,我們將能獲得相應報酬,您無需支付任何額外費用。
一、櫻桃忌與太宰治:
「不瘋魔,不成活」是電影《霸王別姬》中,張國榮飾演的小豆子一角的人生寫照。
這句話若拿來形容日本作家太宰治,或許太強烈、太偏向戲劇性了一點。可論及太宰治的一生,許多人識得這位作家的方式,乃是他如瘋魔般的自殺事蹟,與那自傳成分強烈的頹靡作品《人間失格》。
「生而為人,我很抱歉」這句出自於太宰治的作品《二十世紀旗手》一書的告白,源於詩人寺内壽太郎。如今卻如同太宰治的標籤一般,使用上或許氾濫,但以此切入這位日本作家如小說般的人生與作品中,不失為一處容易的途徑。
於1909年6月19日,青森津輕出生的日本作家太宰治,本名津島修治。1948年6月13日逝世於玉川上水,享年三十九歲。若我們一改從出生談起的習慣,由太宰治的死亡開始說起,是否更能貼近他的一生與創作呢?因這位作家的人生總脫離不了死亡。他將死亡昇華為文字,文字化成一本本小說或隨筆,而他的人生最終也成了小說。
三十九歲的太宰治於三鷹市與愛人山崎富榮一同殉情投水。殉情多次未果的他,如今如願地葬在明治文豪森鷗外的墓旁,安眠於三鷹市的禪林寺裡。
6月19日為日本的「櫻桃忌」,許多太宰治的讀者會相聚於東京三鷹市或青森津輕等地,追悼這位終生苦悶的作家。這一天位於禪林寺的太宰治之墓,墓前總會有許多的櫻桃及滿滿的鮮花,更有書迷們將一顆顆櫻桃塞於墓碑的刻字裡,連同一旁的津島家之墓也一齊以櫻桃點綴著,相當可愛。
如今櫻桃忌熱鬧憑悼的樣子,似乎讓人忘記當初太宰治投水之苦。作家邱妙津於小說《蒙馬特遺書》中,寫給小詠的書信裡曾寫道:「我從小一直愛太宰,這也是你知道的,這和我對其他藝術家的愛都不一樣,太宰不夠好,還來不及偉大就死了,還被三島笑「氣弱」...... 太宰治最厭惡的就是世人的虛偽性,也可說他是死於世人的虛偽性 ......」死於世人虛偽的太宰治,五度自殺後逝世,而他的一生與創作又該當如何的呢?
二、東京三鷹市的「太宰治文學散步道」:
太宰治於1939年與石原美知子結婚,秋天移居東京三鷹。三鷹可謂太宰短暫的一生中,留有許多生活片段的地方。此時期的太宰治迎來了人生中相對穩定的創作期,佳作如《女生徒》、《御伽草紙》與《斜陽》接連誕生,另更有《跑吧!美樂斯》一類的明朗之作。
2009年設立的「太宰治文學沙龍」,原址即是他曾經待過的「伊勢元酒店」。
「太宰治文學沙龍」除了有太宰治常設展外,每年三月到十一月,亦定期舉辦有「作家太宰治足跡」導覽,帶領大家探訪太宰治當初於三鷹市的生活路線。此外沙龍也常有讀書會、朗讀會等活動提供讀者交流。
位於文學散步道上的「玉鹿石」標明著當初太宰治投河的地點,而如今的玉川上水已變得相當小巧而淺。
三、《斜陽》與津島家:
1998年,由太宰治津島家故居改建的「太宰治紀念館」落成,同時命名為「斜陽館」,取自太宰治的小說《斜陽》一書。位於日本青森縣金木町的「斜陽館」為當年太宰出生之地,於2004年已列為日本重要文化財。
太宰治的父親津島源右衛門為日本明治時代地主,「斜陽館」的富麗建築,也為近代日式建築的代表。
這樣的地主出生身份,或許是太宰治面對所謂世界「虛偽」的開始──隨筆《談談我的半生》中便提到:「我出生於鄉下所謂的有錢人家......我的成長過程衣食無缺......我也許在自己的作品中表現得讓人感覺是以我的出身為傲,事實卻相反,提到自家的事是十分謹慎,幾乎只有一半是真,不,甚或是更曖昧委婉的。」
太宰治亦曾說過:「我出生時就是人生的高峰。先父是貴族院議員,他用牛奶洗臉。他的兒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,需要靠寫文章掙錢......」這樣的出生背景,對於太宰治是相對痛苦的。他於後來接觸到的馬克思主義中發現──自我的信念與地主階級的出身大大地違背,因此面臨自我認同之苦──多次自殺未遂、參與左翼運動,隨後被津島家除籍,失去了家中金援。而後專注於寫作。
寫於1947年發表的作品《斜陽》,可以說是比起《人間失格》外,一般人不太熟知的一塊作家太宰治──他的「女性獨白」書寫。這一系列以女性為主角的作品,還有《維榮之妻》、《女生徒》等。太宰治於這一部分書寫中,以女子的「我」為出發視角,下筆相當細膩、溫婉,如《斜陽》裡的和子與母親之情、貴族母親於戰後的身份衰亡之描寫,如同出自女子之手般輕盈。猶記書中兩人談起死亡與花的情景,那段關於薔薇的玩笑話,如同女性角色纖細的色調──初夏裡不經意出現的秋意那般,美麗而傷感。
四、《御伽草紙》裡的「喀嗤喀嗤山」:
太宰治的「無賴」形象深烙人心,歷經日本二戰及戰後目睹了許多人性虛偽的他,陰鬱地寫成了《人間失格》如此悲痛而陰暗的作品。可除了這般「無賴」的形象外,作為一名求真的作家,他也寫過如《御伽草紙》、《越級申訴》這般相當好的翻案作品。
所謂「翻案作品」指的是把原有的故事以作家的觀點去改寫並重新詮釋。例如《御伽草紙》收錄的幾篇有:<肉瘤公公>、<喀嗤喀嗤山>、<舌切雀>等等,都是日本原有的傳統道德故事,而經過太宰治的巧手一改,這些故事主角多了另一種人性的立體,道德的訓示則變成如同戲劇的悲與喜,相當有趣。連同批評過太宰治的作家三島由紀夫,也無法不肯定太宰《御伽草紙》的文學成就。
位於富士山河口湖旁的天上山,成了《御伽草紙》裡的<喀嗤喀嗤山>。搭乘喀嗤喀嗤山纜車到達天上山公園後,山頂有許多故事中的狸貓與兔子地景。太宰治版本的<喀嗤喀嗤山>與原本的寓言故事不同。他將兔子描寫成少女,而狸貓則是愛慕著少女的烏黑黑的男子,相當幽默地詮釋了兔子作弄狸貓的故事。原本刻板的角色變得鮮明而立體,亦讓人重新思考寓言裡的僵化或俗套。
除了《御伽草紙》外,太宰治於他的另一翻案作品《越級申訴》中,化身為背叛的猶大,重新去告解如何犯下這樣的罪過,激昂而神經質地申訴他的愛慕與他的仇恨,以一種新穎而戲劇的面貌,申訴這個我們已相當熟知的聖經故事。而作品《新哈姆雷特》翻案,太宰治則稱此為一個狹義的心理實驗,他藉此重新描寫一個不幸的家庭。太宰於書寫《新哈姆雷特》時,常感嘆莎翁龐大的文學之美,如同後來的我們閱讀時,感受到他除了「無賴」書寫外的真切與熱衷於寫作的作家風貌。
本文資訊均以公開時為準。